4)夜色如水_惊落晚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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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了。

  过了半个多小时,全世界只剩下冬雨过后的滴答声,季松临仰高下巴,开始自言自语:“我收到你的明信片了,也听到了海岛的风,也许你不会明白,能够遇见你,我有多高兴.....”他阖上眼睛,喃喃念道:“尘屿....尘屿....”

  口齿间含着这两个字,季松临用一种近乎痴缠的口吻反复念着他的名字,仿佛这样,能帮他止住一点疼痛。

  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
  敲墙的声音很轻很小,却准确无误地钻进季松临耳膜,他匆忙起身,晃荡了一下才站稳,他将掌心覆盖在门把上,直到捏湿了把手,才轻轻推开门。

  房间里飘荡着浓重的烟味和酒味,还有那无孔不入,挥之不去的哀伤。

 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孤寂背影,徐尘屿坐在阳台上,缩起手脚,用手臂环抱住自己,他穿着一身半干半湿的衣裳,头发凌乱,季松临放慢脚步,行走间几乎没有任何声响,他转到他身侧,看见徐尘屿结痂的侧脸,浑身染血,他下巴冒出青胡茬,毫无生气的外壳裹着一颗伤痕累累的灵魂。

  受伤的人不是季松临,眼前场景却教他疼得呼吸不顺畅,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,才走到徐尘屿面前蹲下身。

 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,季松临一言不发地抽走他指尖的烟,摁灭了丢去光秃秃的花盆里,然后舀了一勺白粥,喂去他嘴边。

  烟撵灭了,唯一跳动的火星黯淡下去,两人身影间只含着一缕破碎的月光。

  他低垂着脑袋,对上季松临的双眸,里面忽明忽灭的疼惜灼伤了徐尘屿的眼,两人沉默着,他却像真实地触摸到了季松临同他一起挨过的冷和痛,过了良久后,他才微微张口吃下白粥。

  季松临喂得慢,一勺接一勺,每次都轻轻刮过碗边,刮掉多余的粥,再递到徐尘屿嘴边,他也吃得慢,四天了,这还是他吃得第一碗热食,冰冷而绞痛的胃得到抚慰,不再那么难受了。

  白瓷碗放去旁边,季松临用手指揩过他沾了残渣的嘴角,给他披上一件外套,出了房门,再进来时,端来一壶热水、药箱和干毛巾,他仔细地帮徐尘屿擦拭双手和脸颊,碰到他结痂的伤疤时,捏着毛巾的边角缓缓地掸了掸,那动作极轻极柔,仿若触碰一个易碎的珍贵物品。

  徐尘屿神色呆滞,不回应也不抗拒,似一具残破的木偶,任由季松临折腾。

  公寓没电,季松临用不了吹风机,只好用毛巾揉了揉徐尘屿半湿的头发,他小心谨慎地帮他脱下那身混杂着汗水,雨水和血水的防弹衣,便伸手解开他衬衣纽扣。脖颈、锁骨还留有干涸的血迹,直到露出他胸襟上七零八落的伤,季松临的手一顿,心疼铺天盖地袭来,疼得他拽皱了衬衣。

  半晌,季松临收回不加掩饰的目光,暂时丢掉胸腔中的酸楚,拿过一旁的棉签和碘酒,抑制着发颤的双手给他上药,包扎绷带,他全程低着头,不敢望向徐尘屿的眼睛,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,将他拥入怀。

  两人间没有任何语言,季松临没有问他冷不冷?好不好?痛不痛?而是沉默地喂他吃东西,帮他擦头发,处理伤口。

  等一切收拾干净,已经接近半夜两点了。

  天阶夜色凉如水,月光又冷又薄。

  季松临俯身过来,打横抱起徐尘屿,他手臂结实有力,为他圈出一方安全的地界,徐尘屿没拒绝,他脱力般靠在季松临胸膛,听见了他蓬勃的心跳,也嗅到了那股让人着迷的乌木香。

  走到床边,季松临弯腰,扣住徐尘屿后背,将人轻轻放在床上,他也坐了上去,伸手脱掉了徐尘屿半湿的衬衣和裤子,帮他换上睡衣睡裤,替他盖好被子,而他顺势倒在一旁,一掌压住徐尘屿后脑,与他额头相抵,两人呼吸交缠,彼此呼出的温热吐息绕过鼻尖,滑到唇瓣。

  季松临闭上眼睛,用哄小孩的声音,轻柔地说:“睡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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