？”
何宁弯腰挽裤腿，脱了鞋蹚过没了腿肚子的浑水。
心里想，这场浑水要是拦截在村里，够浇一年庄稼。
七月以后，河道里动不动淌一股浑水。
用特大号推土机搞一个拦水大坝，底子和周围用水泥砂石漫掉，养鱼养虾养乌龟王八啥的。
谁说西北黄土山沟里没有鱼塘？
走到黄糊糊子浑水中间，眼睛看无数波纹麟麟，天旋地转晕乎乎，差点栽倒。
赶紧闭眼几大步跨过去。
湿脚又踩在了路上干土里，鞋子不穿了，提在手里走回家。
何富银在后面喊:“宁子，我安排人下午给你家五亩地撒牛粪……”
快到自家大门口，耳朵里，文文在院子里哇哇哭，伤心极了。
这半年里，儿子开开心心乐乐呵呵，啥时候这么哭过。
一夜过去不见爸爸，想得不行了哭？
当爸的光着脚丫往进跑:“儿子，爸爸回来啦，谁惹你了？”
身子冲进院里。
黑子扑上来蹭主人腿，在它脑袋上揉一把。
李娟蹲在文文身边，捏着小子手指头噗噗吹。
“不哭不哭，爸爸回来啦，咱跟爸爸玩。”
何宁扑到儿子跟前:“文文，手指头咋了，哎呀，肿了个包，蝎子蛰的？”
李娟站起身，嘟一下嘴，声音小小地解释。
“他在骆驼蓬花花上抓蜜蜂，蛰到手指头了。”
李娟眼神怯弱瞅回家的男人，他听到儿子哭跑进院里，不是对老婆亲吻不是拥抱。
肯定抱怨为什么没把儿子照顾好。
小女人嘴上绝对不会承认的。
“我不让他抓蜜蜂他偏要抓，也不能怪我，你一天一夜不回来，我忙不过来照顾他……”
“老婆，怪我怪我，儿子的几个玩伴隔在对面，他没人玩，就捉蜜蜂瞎玩了，家里什么都要你照顾，你手头忙，哪能时时刻刻看着儿子。”
李娟愣怔怔。
村里其他男人一回家，听见孩子哭，嘴里骂女人，待在屋里干球啥呢，娃都看不好。
再骂孩子，一天到晚皮嘴张着哭，哭什么哭。
村里其他男人也是好久以前的自己男人。
李娟脑子里，以前的男人什么样子，不可能抹掉。
眼前现在，当爸的抱着儿子，被蜜蜂蛰了的手指头喂嘴里吮吸，满眼疼惜，嘴上哄着：“好了好了儿子，爸爸吸一下就不疼了！”
李娟大眼睛看男人，拧一下嘴，对老公吸儿子这一情景神情嫌弃。
“老婆咋了？”
“他手指头挖屁股呢，还不洗脸不洗手，你就吸呀！”
何宁赶紧偏过脑袋噗噗噗吐唾沫。
“喔哇！恶心死了！你为什么不早说，好啊，你们母子俩现在坑我。”
怀里的儿子掉着眼泪，突突咯咯咯笑翻，吹一个大鼻泡泡。
又把李娟笑翻了。
“哭哭笑笑，脸上掉个猪尿泡，听着儿子，骆驼蓬花花上那种蜜蜂，绿眼睛的不蜇人，看清楚了再抓。”
李娟口气惊讶：“真的？绿眼睛蜜蜂不蜇人？”
老婆子被何宁一把揽过来嘴对嘴。
“讨厌，呸呸！”
午饭已经做熟了，端桌子上，一家四口。
爷爷和二叔在旧院，二叔自己做吃的照顾爷爷，不让李娟管他俩。
洋芋菜汤泡米饭小半碗，一勺一勺给小悦悦喂着吃。
文文坐在饭桌上，一边吃饭一边掉眼泪。
蜜蜂蛰一下的感觉何宁知道，老疼了，没办法，儿子手指头上的疼不可能转到爸爸身上。
李娟给老公说了早上的事。
姑姑两口子带着晶晶，把何宁家地里的瓜蔓拔掉了，地膜也揭掉了。
“老公，我不让姑姑干，我说等你回家再安排，姑说你给我娘家收麦子，三天后才回来呢。”
何宁低头吃饭，给岳父家一根麦子没收这个情况，不给老婆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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